看着家里琳琅满目的书,溢出肺腑的满足感常常让我热泪盈眶,让我想起曾经那个年少无书可读的自己,想起那个为书痴迷的自己,想起打开书是晚上合上书已经是早晨的中学时光。
那个时候书真是少得可怜,同学们之间传阅的不过是东借西挪的小说,故事会等,一本《三侠五义》都被我翻来覆去地读。
中学时我在二姐家借读,有一天在同学那借来一本琼瑶的《庭院深深》如活珍宝,为了不打扰二姐她们休息,晚上我就睡在大门口的过到里,点一根蜡烛,看的是如痴如醉,感动的泪流满面,当我合上书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蜡烛什么时候灭的都不知道。
平时二姐从不使唤我,怕耽误我学习,偶尔星期天会让我看会儿孩子,她要洗衣服收拾家务,我倒好,没书可读的时候怎么都行,温顺而听话,只要手里有本书,就会变的‘不近人情’了,总是找借口,然后偷偷跑回自己家,无人打扰的看上一天的书,家里无人当然也无食物,一天不吃不喝也不觉得饿,有书就行。
初二的时候我哥结婚,大姐二姐为了哥的彩礼钱把自家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而我刚好要交三十元的考试费,我怎么好意思再向她们张口。
就这样我辍学了,晚上,我一次次徘徊在学校的围墙边,看着明亮的教室听着朗朗的读书声,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可是我还要装着满不在乎的安慰她们:‘村里跟我一般大的不都不上学了吗,没事,是我不想上了’。
离开学校,就更无书可读了,那几年是我与书的空白期。
印象深刻的书、是路遥的《人生》和《在困难的日子里》,不知道从哪来的,它们就到了我的手上,而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它们没有封面,前面几页还缺失了,就这样‘残缺不全’的它们让我反反复复的翻阅,每次都感动不止,为巧珍的善良、为加林最后的醒悟、为马建强的自尊自爱,战胜困难最终完成学业、为吴亚玲的无私。
那时候我家老大还小,他爸爸不在家,白天她的爷爷奶奶要忙地里的农活,而我要带孩子,还要做家里人的饭,根本没有时间看书。每次都是等到了晚上,把孩子哄睡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无人打扰的看着书,那一刻感觉就是天堂。
后来,我来到了北京。
第一次走进书店,我惊呆了,琳琅满目,看的我眼花缭乱,热血沸腾,心里既眼馋又手足无措,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那时候刚到北京打拼不久,就迫不及待把三个孩子从老家接到北京,除了交过房租几乎没什么钱了,我每天出去跑业务,吃碗面都要想要大碗还是小碗,为省两元钱而纠结,一本二十几块的书对我来说还是太奢侈了,对于为自己花钱买书,当时还是有一点负罪感的。
可是那天我决定给自己买一本书,对书的渴望在那一刻好像爆发了,像一个信徒一定要走到圣地一样。
那时候对书真的是一无所知,不知道买哪一本也没有目标,还是《人生》这两个字吸引了我。可是买回去迫不及待打开的时候,我气极了,这不是我常常看得滚瓜烂熟的巧珍吗,心疼这钱是白花了。
那天才知道我反复看的没有封面的书,是路遥的作品:《人生》,后来把他的作品都买来看,比起《平凡的世界》还是最喜欢《人生》。
又过了几年,我已不在为生计发愁,也慢慢有了很多的书,开始知道了很多的作家,读到了很多有趣的灵魂,读三毛、张爱玲、刘震云,老舍,王蒙、黄小波、沈从文、余华、张晓风、莫言、林语堂、陈忠实、钱钟书、毕淑敏……;读卢梭、茨威格、毛姆、雨果、波伏娃、胡塞尼、弗洛伊德、托尔斯泰、树上村树,川端康成、东野圭吾……;读经济理财、哲学宗教、读名人传记、读心理学……;如饥似渴、废寝忘食,仿佛在弥补某种缺憾。
那个时候,手机没那么智能,没有微信、抖音、快手、没有纷杂分心的娱乐,忙完工作就是看书了。
那个时期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几年,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对外,公司刚刚有起色,我需要大量的精力维护客户维持生计,对内,孩子们来到北京,我需要大量的体力照顾孩子们的生活跟学习,常常感叹时间不够用,真是一言难尽、令人难忘的时光。
最让我惊喜的是,我遇到了《红楼梦》。后来听到马未都说: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初次读《红楼梦》的感觉是‘差点死在那书里’,让我感同身受。父母爱情里有一个情节,亚宁在看安娜.卡列尼娜的时候说:我都舍不得看了,怕看完,也让有同样的感觉,我第一次读《红楼梦》的时候也是感觉自己差点就死在了书里,读到一大半就不舍得看了,也怕看完,舍不得看到最后。原来爱书的人都会有同样的感触,自己一点也不例外。
我就像个无知、懵懂、虔诚求知的中学生,摘抄它的精华,它的诗文,它的名句名段,我开始搜集有关于《红楼梦》的各种版本,一遍一遍的读,一遍遍的抄,找来各路作家有关于它的解读作品、续写作品、分析作品、评论作品乐此不疲,好不痛快。后来有了听书app, 不方便看的时候,我就听,开车的时候听,做家务的时候听。
我的朋友说,你看了那么多遍的红楼梦,那么多名人作家的评论、续写,你是否也想续写,或者评论呢,我说:‘也许我会写我的感悟,但不会续写,对于《红楼梦》我觉得多一字或少一字,我都觉得是缺憾’。就是后来高鹗续写得后四十回,都是最接近最完美的,也许就是因为这小小的遗憾才让它更具魅力也未可知!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想,曹公是个怎样的人,经历了什么,才能写出如此伟大的艺术的作品。
有时也懊恼自己,为什么现在才读到她,我常常自责,你在读安娜·卡列尼娜的时候、在读张爱玲的时候、在读茨威格的时候、在读莫言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读我们的四大名著之一《红楼梦》呢?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时光,原来相见恨晚并不是一个成语。
是了,什么世界名著,什么中国名著,什么诺贝尔文学奖,那时候对连中学都没能读完的我来说是陌生的,对于书,我一无所知,有的只有热忱,热爱,渴望。我像个乞丐,饥不择食,没有计划,看到什么书就读什么书,一切好似靠缘分,在什么样的年龄遇到什么样的书,也许一切都早已注定。
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看书的时候就是个疯子,看到精彩的就拍案叫绝,感动的毫不吝啬挥洒自己的眼泪,还一度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想隐居起来,最好在一个深山老林里,无人打扰,没有琐事烦扰,没有生计烦心。带着我所有的书,带着《红楼梦》,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看茨威格的细腻、看东野圭吾的人性剖析、看张爱玲的沧桑与悲凉、看徐志摩的浪漫、看西蒙娜·伏娃的纵论,看曹公的悲悯与宏观!
可是我们生而为人还是得回到现实里,解决温饱,满足生计,才能有资格爱自己所爱。
书,让我觉得自己的渺小与无知,让我觉得只有不断地求知人生才不虚此行,让我觉得世界大而精彩自己不过井底之蛙,让我觉得怀着一颗悲悯的心看待这个世界的有多重要。
书,让我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丰富而多彩,让我觉得我的人生圆满而丰足,让我觉得任何时候都底气十足,丝毫不觉得中学文化程度是阻碍。
书,让我明白唯有读书才能平静自如地面对生活中出现的如意亦或不如意……
与书为伴,其乐无穷!
最后就用北宋第三位帝王宋真宗的诗来结尾: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愿
君爱生活也爱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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