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英才
八十年代的西藏,物资极其匮乏。当时的林芝八一镇只有一个供销社,商品少不说,买什么东西都得凭票,就连日常用的牙膏也时常断货。
到了冬天,有时一连几天见不到青菜,维生素缺乏导致嘴唇干裂出血。学校有一个职工食堂,可每天都是米饭,蒸的又干又硬,北方人根本吃不惯。我们就自己学着做饭,刚开始,因西藏海拔高,水烧不到80摄氏度就开了,许多饭做得半生不熟,有时做出的馒头又黏又硬,放上一天就变得像石头一样。
在西藏还有一道难过的关,就是思念家乡和亲人。由于路途遥远,通信不便,常常几个月收不到一封家信,盼信真是望眼欲穿。逢年过节,怀乡思亲更切,每当皓月当空,我会拿一把二胡来到尼洋河边,对着家乡的方向拉“怀乡曲”,一拉就是大半夜。
这种思乡之情一直延续了半年之久,要说真正爱上西藏,爱上林芝八一中学,还是从春节以后接触到藏族学生以后开始的。
新学期开始时,学校领导找我谈话,让我担任初中一个藏族班的班主任,并教语文课。当时我怎么也想不通,许多老师都不愿意教藏族学生,认为他们捣蛋不好好学习,说实话我是抱着不负责任的态度走上讲台的。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直觉大错而特错。藏族学生有许多汉族学生没有的优点,他们不仅聪明活泼,而且知道感恩,你对他好,他总是不忘。他们对毛主席的感情特别深,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们总会把一只手放在胸口上真诚地说一句“毛主席保证”!这句话已经成为他们的口头禅。
两年中,藏族学生给了我许多欢乐和希望,每当我走进学校,我就觉得走进了花园,学生好似小蜜蜂,我就是花朵,我为能把蜂蜜贡献给学生而高兴;每当走进教室,我就想到了嗷嗷待哺的小燕,我在用知识喂养着学生,喂养着祖国的春天。每当走上讲台,我就觉得我走上了一条星光大道,我仿佛是一架天平,称出了生命的意义和人生的份量。
援藏期间,我不仅当了两年藏族班的班主任,还兼任学校团支部宣传委员。
在具体的教学过程中,我发现许多藏族学生对汉语理解有一定障碍,我就把课文内容藏族化,针对不同学生布置个性化作业。为了最大限度地提升教学效果,我与藏族教师结对子,一同撰写教案,一同开展公开课。
藏族学生在课堂上是很害羞的,喜欢从座位的后排坐起,上课时前几排会没有人坐,说话时会露出纯纯的笑,害羞时总会用双手蒙住自己的脸偷笑,就像孩子一样纯真。为了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和自信心,我结合藏族学生的特点,精心设计主题班会和课外实践活动,在互动中学习,在实践中提高。藏族学生能歌善舞,每逢星期天我和他们一块儿到山上游玩,面对蓝天白云,我们唱啊,跳啊,仿佛那满山的杜鹃花是专门为我们而开,那“潺潺”的溪水是专门为我们而流。
我不顾山高路远,坚持家访。那一杯杯醇香的酥油茶,一杯杯甘甜的青稞酒,那一张张慈祥的笑脸,一句句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亲切的祝福,让我体会到藏民族的朴实和真诚。
为了拓宽学生的眼界,我创办了八一中学首个班级图书阅览室,书架是从学校借来的,图书是发动学生捐的,家长都很支持,学生们的热情也很高,纷纷参与阅览室的管理,此举当时在林芝县影响很大。
在我的带领下,班级面貌焕然一新,学生的学习成绩也得到了大幅度提高。那年的中招考试,全班46名学生,除极个别学生没有参加考外以外,其余全都考上了中专或高中,不少学生还考到了成都、西安、昆明等内地的学校,在自治区中考中名列前茅。
转眼间,两年的援藏生活就要结束了,在最后一次课堂上,听说我们要走了,学生们含着泪久久不愿离开教室。临别,他们送给我好多条哈达和写满祝福的笔记本,我珍藏至今……
林芝八一中学,扎西德勒!
我的藏族学生,扎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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