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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棺裂

言无讳年少气盛,而且又不懂得各种忌讳事项,一时愤慨之下,便情不自禁地冲了出来。此时,见言当归一脸肃穆,心中也有些不安。不过,他还是想听言当归详细解释一下,故而,双手依旧紧握着龙杠不撤。

“无讳,你先下来,不要意气用事,这种事可不能儿戏。”言当归扳起无讳的手,叹了口气道:

“未婚之人若是抬棺,会破坏阴阳平衡,不但对死者不好,对自身也不利。特别是你刚刚经历了丧事,身上阴气还没消尽,很容易招惹阴邪,到时就更麻烦了。”

“可是,现在也没人愿意出来呀,与其继续延误下去,还不如让我来,尽快让花姐姐入土为安。”言无讳坚持着不肯退下。

盯着言无讳看了一阵,言当归猛然转身,对着人群疾言历色道:

“都看看吧,你们这些男子汉大丈夫,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好像病秧子似的,一个个缩着头当你的乌龟王八蛋。竟然让一个学生娃上阵,你们不嫌害臊,我还觉得丢人呢!要不,让我这个六十多的老头子跟这学生娃一起,大家说好不好呢?”

“当归老哥说什么话呢,我们这不正在商量吗。”言当才边说边扯着言当国向着棺木走来,言当国依然是一脸的不情愿。

待其到得言无讳跟前时,一脚便向其腿肚子踹去,口中骂道:

“死开了,你这小兔崽子,什么都不懂,偏要来凑这种热闹,简直不知死活。”

言无讳完全没料到言当国会当场使性子,一时不察,竟然就此承受了一脚,忍不住膝盖一弯,差点当场跪倒。怒视了其一眼,强忍着飙升的怒气,在言当归的搀扶下退出了棺木附近。

“好了,如今人手已足,大伙儿都用点力,务必要在正午之前把人葬下去。”言当归重新主持起了葬礼。

“一…二,一…二…”

十二个人试了两次都没抬起,于是开始喊起了号子。

“起了,起来了…”

人群中有人惊呼起来,紧张之下,大家都屏气凝神注视着正中的棺木,倒是忘记了刚才的争闹。

“好,大家别泄气,统一步伐,抬稳一点,不要惊扰了棺中之人。”言当归心中巨石终于开始缓缓落下。

现在才刚刚到巳时,时间还很充裕,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只要在正午之前葬入土穴,事情就不会有什么异变。

十二个人整齐的迈着步子,整齐的晃动着胳膊,一步一步向大门迈去。前面六人已经出了大门,棺木正悬空在门槛之上。

言当归静静地注视着棺木,心中不断的祈祷着平安无事。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言当归眼珠子一突,一口气没上来,几乎要气绝当场。

原来,正当棺木跨过门槛之时,龙杠上的一根绳索突然间竟然松了开来。绳索一松,其中的一根二杠便没了受力点,整个棺木即刻就失了平衡,突然就倾斜了一下。

若是仅仅如此,本来也不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可是,好巧不巧,言当国正迈出一脚,准备跨过门槛,受此影响,跨出的一脚刚好踢在门槛上,整个人即刻往前一倾,双手好死不死的在棺木上推了一把。

如此一来,前后12个人尽皆失去了平衡,脚步一乱,彼此相互拖累,纷纷扑倒在地。悬空的棺木自然随着坠落地下,中间恰巧砸在门槛上。

自老姑婆离世,其儿女都与花八汶断了往来,除此以外,花八汶也就没了亲戚好友。这副棺木还是村中众人帮着置办的,自然不会有多贵重,就是一薄皮棺木而已。

受此重重一砸,整个棺木即刻四分五裂,碎木薄板洒了一地。花八汶的躯体随着碎裂的棺木骨碌碌的滚了出来,翻了几个滚,仰面朝天一动不动地躺在了言当国身边。

啊……

刺耳的尖叫声瞬间此起彼伏,胆小一些的当场便哭喊起来,有些人想要逃离现场,奈何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怎么也迈不出去。只能手脚并用,战战兢兢地有多远爬多远。

言当归呆愣当场,再也无计可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理。

言无讳心中的惊骇亦无以言表,勉强控制着颤抖的双腿极力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现场经过最初的骚乱,突然就沉寂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再也没有力气发出任何声音,彼此的心跳声,喘气声都清晰可闻,所有的人都觉得似乎要跟着这种诡异的气氛就此沉沦下去,直至奈何桥上孟婆跟前。

此前哭喊的人,现在已经晕了过去。然而,此刻的他们却成了最幸运的一批人,他们终于可以不用直面那满身血污的尸体,不用在花八汶睁得溜圆的突起的眼珠子注视下瑟瑟发抖。

也许为了省钱,也许为了省事,入殓之人并没有为花八汶换上寿衣,也没有将其身上的血迹擦洗干净。如今,满身血污的尸体突然暴露于众人眼前,加上花八汶死不瞑目的眼珠子,视觉上的冲击力瞬间便击垮了许多人的心里防线。

言无讳心中害怕的那把剪刀终究没有出现在视线之中,或许是被警察当作现场证物收集走了。

可以想象,如果现在的尸体再多一把剪刀正正插在心窝上,恐怕现场最少要有一半的人吓晕过去。

言无讳强自镇定,稍稍转头望向言当归,希望他尽快想出办法来处理这个局面。然而,现在的言当归却是以手抚面,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显然已是失了方寸,急切之间,看来也是想不出办法来的了。

言无讳虽说刚刚经历了父母的丧事,但对其中的繁文缛节依然一窍不通,更是不知该如何处理。

现场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渐渐沉沦,没有人发出一句声音,没有人做出一个动作,就连跌倒在花八汶尸体边的言当国也不敢有丝毫异动,只是颤栗着身体紧紧伏倒在地面。

“流……流……血……血了……”

不知是谁突然在寂静中喊了一句,仿佛一滴冷水滴落油锅,瞬间便炸了开来。还有些许力气的人即刻就撒开俩腿,想要快速逃离,无奈才跑得两步,浑身的力气就像浪头的水花一样突然跌落,重新跌坐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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